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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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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蓋彌彰

有人在欺騙她。

應鸞被他拉著手, 感受到他的心跳的時候,這個想法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來。

陸宴行或者楚維禮, 有一個人在騙她。

不一樣的說辭,不一樣的經歷,卻指向她的同一段婚姻,都說他們是自己的丈夫。

人不能重婚,還是說她結了兩段婚?

但是陸宴行從來沒跟她提起過。

應鸞把手抽了回來,看著楚維禮。

眼前的人也有可能在騙她。

他一邊說自己才是她的真丈夫,另一邊卻期待著她和陸宴行可以離婚, 認為她和陸宴行現在還可能有夫妻關系。那在他眼裏,他們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態?

她到底和誰結了婚,又和誰結過婚, 現在到底結沒結婚?

明明這麽簡單一個問題, 應鸞頭痛得卻快要裂開。

楚維禮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你……”應鸞停頓許久, 才開口道, “我會回去查這件事,但是你——”

應鸞推了推他:“在此之前,你不要離我太近, 不要聯系我。我現在還是已婚,你不要來破壞我的正常的生活。”

楚維禮垂眸不語。

過了許久,他才澀澀地說了一句:“好。”而後主動退開了一段距離。

“我、我現在要……”應鸞的眼睛在室內亂瞟著, 用混亂的行動來掩飾她一團亂麻的想法, “我現在要離開。”

她示意楚維禮將她的外套脫下來, 然後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裹緊了自己的衣服後, 又拿起一旁的雨傘。

註意到他身上又穿著那條襯衫,她順便調高一點室溫:“我要回家一趟, 你就在這裏待著吧……外面有雨,你等身上幹的差不多再走。”

楚維禮的眼睛驟然亮起:“你要回去和陸宴行對峙嗎?”

“我……”應鸞眼神飄忽。

“你要和他對峙,我可以幫你。”楚維禮看著他,“這個人說謊太多了,我可以幫你教訓他。”

如果在應鸞特別憤怒的情況下,他熱心幫忙,仗義執言,然後一個失手,不小心把他打死了,她就不會怪他了吧?

真是一件一箭雙雕的好事啊。

“你別亂來!”應鸞感覺太陽穴青筋直跳,“你就等我聯系你,t其他時間別試圖聯系我。”

“好吧。”楚維禮的腦袋又耷拉下去。

“你……多保重。”應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推開門轉身離開了。

她的腳步很快,生怕後面有什麽東西在追一樣。

外面依舊下著瓢潑大雨,她在街道上頂風冒雨地前進著。

身上的外套被楚維禮穿過,整個人浸滿了他信息素的味道,應鸞脫也不是穿也不是,就這麽硬挺挺地穿著,最後都有點習慣了。

原來Alpha的味道是這樣的。

她的腦袋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一會兒是陸宴行拉著她的手默默垂淚,告訴他他們是結婚七年的夫妻;一會兒又是楚維禮指著自己的胸口,說她可以不相信她,但要相信自己的精神力。

陸宴行身邊有一堆人證物證,楚維禮這邊只有輕飄飄的信任。

天平的兩邊並不平衡。

她本不該懷疑那些無法改變的東西,她送給陸宴行的對戒,一筆一劃完全是她自己做的;她布置的房間,和理想中的家一模一樣;她自己的日記、米莎的幫助、陸逸瑾嘲諷的話語……

這些既定的事實擺在她面前,每一個都沒辦法否認。

但是楚維禮卻說,讓她相信自己的精神力,相信精神聯結的證明。

這和她在療養中心時,俞祈對她過的說話一模一樣。

應鸞在雨中站定。

她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的分量,讓她心中的天平逐漸傾斜。

周圍的雨絲毫沒有停止的樣子,她手裏的這把小傘根本撐不住這麽大的雨,旁邊偶爾有小型飛船低空飄過,震動起道路上的一片積水,打到她的小腿上,讓她的鞋襪全濕了。

她思索一會,幹脆直接把傘收起來了。

俞祈說,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楚維禮說,運用精神力,而後感受它。

她伸出手來,默默感受著周圍的雨滴。

一個兩個都勸她去相信自己,但是問題是,她怎麽相信自己呢?

應鸞回想著楚維禮在她周圍弄出的方形空間,在那一片空間內,風、雨都可以被他細微的影響,她站在其中不受任何外力的幹擾,非常的神奇。

她可以做到嗎?他可以比他做的更好嗎?

她盯著自己的手心,摒棄掉心中雜亂的念頭,除此之外什麽都不要去想,什麽都不要去聽。

她要做的是嘗試,嘗試去突破。

世界與她而言是靜止的,那她的掌心就會……

她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應鸞死死睜著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也有可能是在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因為幹澀而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

等到她結束那個眨眼的動作,一切已經完成了。

她看著眼前的雨幕,原來她手掌放置的地方,雨滴被從中間截斷,反而向旁邊流淌著。那裏空空蕩蕩,好像憑空蒸發出了一片方形的空間,探手去摸,裏面空無一物。

應鸞笑了笑,自己緊繃的神經突然就放松了下來。

隨後她又模仿著楚維禮剛才的樣子,給自己制造了一個更大更寬敞的避雨空間。

她手裏拿著那把收起來的雨傘,旁若無人地在雨幕中穿行。

或許有人註意到她手裏拿著傘但是卻不打的怪異行為,嘲笑她放任自己整個人被澆成一副狼狽的樣子,但是她此刻也不在乎了。

她需要一個宣洩口,而對自己能力的突破,就像是找到了那個放松的點一樣。

不管怎麽說,所遇到的問題都是可以被解決的。

她懷著這樣的想法,回到了家裏。

家中依舊是空無一人,陸宴行應該還在研究所沒有回來,這恰好給了她一個搜索的機會。

應鸞又從床底下翻出了那個日記本,日記本所記載的時間全都是她畢業之前的事情。

在很久之前,她的確有記日記的習慣,但是後來因為總是寫一陣停一陣,停的時間久了就把這個習慣拋在腦後了。

筆墨都是有痕跡的,有些激動的地方甚至力透紙背,斷斷續續的日期也很符合她的作風。

這些都不可能作假。

唯一怪異的地方,就是她的情緒。

她第一次看這本日記的時候,是她剛出事故從醫院中出來。那時候失憶帶來的迷茫情緒占據了她的大腦,讓她並沒有花時間去分析自己的日記,對待它更像是追憶,而不是推敲。

而如今再回來看,她直接發現了其中一些古怪的地方。

尤其是情緒,在其他方面,她的情緒起起落落,如同山峰一樣高低有致。

對待米莎,她有時也會不滿她的作業太多;對待綺真,她更是會吐槽綺真總在半夜爬到她的床上和她講自己的第八任男朋友,但是當她說分的時候,綺真又猶豫著不肯分,讓她痛斥其優柔寡斷。

唯獨在個人情感方面,她只寫了陸宴行一個人。

從認識到追求,她寫得很詳細,現在來看,完全就是剖析式的少女心事。

憧憬、期待、心動,直接被大篇幅的空白所占據,只說了一次他看起來很累很假。

最後甚至斷在了她最好奇的部分,就像是一個香甜的誘餌一樣,她想再繼續往下翻,卻發現後面空無一物。

她合上日記,將它放回床底,忍不住環顧四周。

還有這間房子,也太奇怪了。

為什麽沒有結婚照呢?按照她的習慣,她一定會做一個結婚照,掛在臥室的墻上。

她推開臥室門走出去,再一次頓住了腳步。

她的目光停留在臥室門口的一個矮櫃上,櫃子的最上方放著一只她親手制作的星豚石頭。

她剛回到家裏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這個星豚。當時陸宴行告訴她,這是他們兩個在星際航行的時候碰到的小東西,她覺得很可愛,回家之後就親手做了擺件放在這裏,一直在這裏放了很久。

但是……她再次退回到臥室裏,以一種很自然地走路方式再次走了出去。

放在矮櫃上的星豚被她碰倒地上,滾了一圈之後才停了下來。

應鸞彎腰把它撿了起來,放在手心搓了搓,而後垂眸看著它。

自從第一次碰倒它之後,她每一次都會下意識地側過身去。卻根本沒想過,這樣一個不符合她走路習慣的東西,根本不應該被放在這裏,還放了很久。

這個東西當然是她做的,就和她的日記本一樣,完完全全出自她的手筆,沒有偽造的痕跡。

但是它們不該是這樣的。

這個星豚如果放在茶幾上,她會覺得更可愛;那個日記本中一頁頁翻過的空白,她總覺得欲蓋彌彰。

一切她熟悉的東西被加入了一些古怪的因素,在正常之餘,顯現出額外的詭異。

自然界的捕食者,會偷被捕食者的貼身羽毛,搭建一個它熟悉的巢穴。

當被捕食者在熟悉的巢穴裏安心睡過去之後,捕食者才會悄悄攀附上來,一口咬斷它的喉嚨。

應鸞站在原地,突然感覺一陣陰風拂過,讓她遍體生寒。

就在這時,一陣開門的聲音響起。

“應鸞?怎麽在那裏站著?”

陸宴行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看著她,似乎在等待她例行的擁抱和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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